(日本名家四書譯註全書)
論語古義巻之一
日東 洛陽伊藤維楨 述
學而第一凡十六章
子曰。學而時習之。不亦説乎。
學俲也。覺也。考諸古訓。驗之見聞。有所俲法而覺悟也。習温習也。説悦同。喜也。言既學矣。而時時温習。則智開道明。猶大寐頓覺。跛者忽起。而有不堪其悦者矣。蓋道之浩浩。唯學得以盡之。而非習。則亦不能造其極。故聖人以學爲貴。而習爲要也。
有朋自遠方來。不亦樂乎
朋。同類也。其學足以被乎遠。則君子善與人同之志得遂。而足以見我德之不孤、何樂如之。
人不知而不慍。不亦君子乎
慍。怒也。君子。成德之稱。言德備於己。則富貴爵禄。毀誉得喪。一切無所動乎其中。故雖人不知而輕賤之。毫無所怒。學之至也。蓋其道愈大。則識之者愈少。是君子之所以不慍也。
此夫子自言其意中之事。以勸勉人也。言適其心則悦。遂其願則樂。皆人情之所同然。而人未知誠悦樂也。君子者。人之所仰慕。而人未知識君子也。故學而時習。則所得日熟。是爲誠悦矣。有朋自遠方來。則善與人同。是爲誠樂矣。而至於上不怨天。下不尤人。無入而不自得焉。則不啻免爲卿人。是爲誠君子矣。而朋來之樂。不慍之君子。皆由學而得焉。則學之爲功。不其大乎。夫子所以爲天地立道。爲生民建極。爲萬世開太平者。亦學之功也。故論語以學之一字。爲一部開首。而門人以此章置諸一書之首。蓋一部小論語云。
有子曰。其爲人也孝弟。而好犯上者鮮矣。不好犯上。而好作亂者。未之見也。
有子。孔子弟子。名若。犯上。謂干犯在上之人。鮮少也。亂。謂逆理亂常之事也。言孝弟之人。不待學問。自不爲不善也。蓋明孝弟爲本然之善也。
君子務本。本立而道生。孝弟也者。其爲仁之本與。
務。專力也。本。猶根也。言君子凡事專用力於根本。根本既立。則其道生生不已也。孝弟者至於仁之本歟。故爲仁者。以孝弟爲本。則仁道充大。而足以保四海也。
此章總贊孝弟之爲至德也。蓋其爲人也孝弟者。其性之最美而近道者也。則其必無犯上作亂之事可知矣。此則進德作聖之基本。而可以至於仁矣。仁者道也。孝弟者其本也。苟自此本而充之。則所謂道者生生不已。猶有源之水。導之而放于四海。有根之木。培之則可以參天。故曰。孝弟也者。其爲仁之本與。可知道云者。乃指仁也。而孝弟其根本也。編者以此置諸首章之次。蓋明孝弟乃學問之本根也。有旨哉。
論曰。仁者天下之達道。而人之所不可不由焉而行者也。而循其本。則人性之善。具此四端。苟知擴而充之。則可以至於仁矣。故孟子曰。人皆有所不忍。達之於其所忍仁也。又曰。惻隠之心。仁之端也。又曰。親親仁也。無他達之天下也。有子以孝弟爲仁之本。其言相符。蓋孟子祖述之也。先儒之說以爲。仁義者人性所具之理。性中只有仁義禮智四者而已。曷嘗有孝弟來。若如其説。則仁體而爲本。孝弟用而爲末。於是與有子之言。似相枘鑿。故曰。爲仁以孝弟爲本。論性以仁爲孝弟之本。然既曰其爲人也孝弟。又曰本立而道生。則其以孝弟爲仁之本。可知矣。然則孟子以仁義爲固有者何也。蓋謂人之性善。故以仁義爲其性也。此以仁義名性也。非直以仁義爲人之性也。毫釐千里之謬。正在于此。不容不辨焉。
子曰。巧言令色。鮮矣仁。
巧。好。令。善也。鮮。少也。言好其言語。善其顔色。致飾於外。則是僞焉耳。何仁之有。
孔門之教。以仁爲學問之宗旨。而平生受用。莫不從事於此。故不言道。不言德。或以仁命之。如此章是也。蓋德以仁爲主。而仁以誠爲本。剛毅木訥。質乎外而實乎内。故曰近。巧言令色。似乎外而僞乎内。故曰鮮。其辨誠僞於幾微之間。至嚴矣。
曾子曰。吾日三省吾身。
曾子。孔子弟子。名參。字子輿。三省。如三復三令之類。丁寧反復而省其身也。凡三字在句首者。爲三次之義。如三復白圭。三以天下讓是也。在句尾者。爲數目之字。如君子所貴乎道者三。君子之道者三是也。
爲人謀而不忠乎。與朋友交而不信乎。傳不習乎。
孔氏曰。忠謂盡中心。信。實也。何氏曰。傳不習乎。言凡所傳授之事。得無素不講習而妄傳乎。
此曾子於此三者。常常無忘於心。又毎日三次。竦動興起。自省其身若此。蓋斯三者。皆爲人不苟之事。曾子以此自省其身。則古人所以修身者。專以愛人爲本。故其所自省者。亦在爲人。而非如後世之學。以絶外誘屏思慮。爲省身之要也。可從而知矣。
論曰。古者道德盛。而議論平。故其修己治人之間。專言孝弟忠信。而未嘗有高遠微玅之説也。聖人既没。道德始衰。道德始衰。而議論始高。及乎其愈衰也。則議論愈高。而去道德愈益甚矣。人唯知悦議論之高。而不知其實去道德益遠也。佛老之説。後儒之學是已。蓋天地之道。存于人。人之道莫切於孝弟忠信。故孝弟忠信。足以盡人道矣。若曾子之言。後世學者。孰能識其造於至極。而無復可加者乎哉。觀後篇答孟敬子將死之語。與此章意。若出一轍。則知此章蓋出於其晩年。而非初年之言也。然則曾子一生之學。謂此章盡之可矣。先儒惜其嘉言善行不盡傳於世者。亦非深知論語者也。
子曰。道千乘之國。敬事而信。節用而愛人。使民以時。
包氏曰。道。治也。千乘之國。諸侯之國。其地可出兵車千乘者也。敬事而信者。敬愼民事。而信以接下也。人。通臣民而言。時。謂農隙之時。言治國之要。本在於所存。而非專任政事也。
治千乘之國。其事固難。而其功最大矣。然以此爲本。則亦無難治者。即孟子所謂。事在易之意。○楊氏曰。上不敬則下慢。不信則下疑。下慢而疑。事不立矣。敬事而信。以身先之也。易曰。節。以制度。不傷財。不害民。蓋侈用則傷財。傷財必至於害民。故愛民必先於節用。然使之不以其時。則力本者不獲自盡。雖有愛人之心。而人不被其澤矣。然此特論其所存而已。不及爲政也。苟無是心。則雖有政不行焉。
子曰。弟子入則孝。出則弟。謹而信。汎愛衆而親仁。行有餘力。則以學文。
汎。廣也。衆。謂衆人。言廣愛衆人。無所憎嫉也。仁。謂仁者。言親近有德之人也。餘力。猶言間暇。以。用也。謂用間暇也。文者。先王之遺文。言孝弟謹信。汎愛而親仁。則修身之本立矣。而其有餘力。則亦考遺文。以驗其所行之得失也。
此言學問當愼其初也。孝弟者人倫之本。謹信者力行之要。汎愛親仁者。成德之基。餘力學文者。亦就有道而正焉之意。言在爲弟子時。果能如此。則學自正。德自修。而終身之業得矣。
論曰。凡學須愼其初。所入一差。必貽終身之害。後世學者。不知以德行爲主。而專以學文爲事。故其卒也必爲異端俗儒之流。蓋古者以德正爲學問。故學問爲學問。故既學矣。而又修德行。以副其意。故毎有文學勝而德行不及之患矣。或有未及德行。而流至於記誦文詞而止者矣。其初之不可不愼也如此。
子夏曰。賢賢易色。事父母能竭其力。事君能致其身。與朋友交言而有信。雖曰未學。吾必謂之學矣。
子夏。孔子弟子。姓卜。名商。賢人之賢。而變易顔色。言好善之有誠也。致。猶委也。致其身。謂不有其身也。子夏言。學者求如是而已。苟有如是之人。雖或未嘗爲學。我必謂之既學道之人矣。
游氏曰。三代之學。皆所以明人倫也。能是四者。則於人倫厚矣。學之爲道。何以加此。子夏以文學名。而其言如此。則古人之所謂學者。可知矣。○愚謂。子夏得親炙於聖人。而篤信深守焉。則固常眞得聖人之意。而今其言如此。則聖門所謂學者。可知矣。故學者能得子夏之意。而後可以讀書。不然則雖文學可觀。而與未學之人同。可不察乎。
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。
重。厚重。威。威嚴。言君子不厚重。則無威嚴。而民不敬。夫子多爲當時賢士大夫説。故凡稱君子者。大類指在位之人而言。
學則不固。
孔氏曰。固。蔽也。言君子亦當爲學以致其道。不然則有蔽固不通之病。
主忠信。
主者。對賓之稱。忠信。學問之本。故學必以忠信爲主。
無友不如己者。
朱氏曰。無。毋通。禁止辭也。友所以輔仁。不如己。則無益而有損。
過則勿憚改。
勿。亦禁止之辭。憚。畏難也。自治不勇。則惡日長。故有過則當速改。不可畏難而苟安也。
此章一句各是一事。皆切要之言也。凡論語諸章。有直記一時之言者。有併録異日之語者。有綴輯數言以爲一章者。如此章是也。蓋孔門諸子。綴輯夫子平生格言。以作一章。自相傳授之也。後之學者。亦當自佩服焉。
論曰。主忠信。孔門學問之定法。苟不主忠信。則外似而内實僞。言是而心反非。難與並爲仁者有矣。色取仁行違者有矣。後儒徒知持敬。而不以主忠信爲要。亦獨何哉。
曾子曰。愼終追遠。民德歸厚矣。
愼終而不忽者。用慮之周也。慕遠而不遺者。好善之厚也。上之所好如此。則下民化之。而無所不厚也。
世之不知道者。必速目前之近効。而忽於愼終。習末俗之苟簡。而遺於追遠。如此者。其所以自修者既薄矣。何以能化其民。使之歸厚邪。然則其爲國。亦可知也。
子禽問於子貢曰。夫子至於是邦也。必聞其政。求之與。抑與之與。
子禽。姓陳。名亢。子貢。姓端木。名賜。皆孔子弟子。或曰。亢。子貢弟子。今據此章及後篇問子貢章。爲子貢弟子爲是。抑。語辭。子禽見夫子所至之邦。必與聞其政。而怪其感應之速。故問若此。
子貢曰。夫子温良恭儉讓以得之。夫子之求之也。其諸異乎人之求之與。
温。和厚也。良。易直也。恭。致敬也。儉。無飾也。讓。謙遜也。皆不自高之意。其諸。語辭也。言温良恭儉讓。皆與抗顔盛容以待人者相反。夫子雖不有意取人之信。然盛德之至。時君敬信。自以其政。就而問之。此夫子之所求也。非若他人之求而後得也。
自爲高尚者。人欽其道之高。務爲矜飾者。人疑其德之盛。天下之通患也。若温良恭儉讓五者。皆和順易直。謙己自卑。不足以起人之瞻仰。夫子雖以此存心。然盛德之至。愈抑愈揚。愈謙愈光。不意取人。而人自感之。此謂不求之求也。嘗告子張曰。質直好義。慮以下人。在邦必達。在家必達。又曰。我待賈者也。子貢知此。故曰。温良恭儉讓以得之。若子貢可謂善觀聖人者矣。學者所當潛心而勉學也。
子曰。父在觀其志。父没觀其行。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。
曰志曰行。皆以善而言。道者。指其良法而言。父在則唯觀其志于善而已。父没然後其行之善可觀也。所志所行既善。則可謂孝矣。然父没三年之間。乃改作之時。於是善奉其道。永久無替焉。則爲能盡其孝也。
夫孝者。以立身行道。不失令名爲本。以繼志述事。不墜先業爲盡。故其志行不善。則雖日用三牲之養。猶爲不孝。況父没之後。自徇己意。改其良法。則實不孝之甚矣。嘗論孟莊子之孝曰。其不改父之政與父之臣。是爲難能焉。即此之謂也。或曰。若父之道善。則終身守之可也。曰三年無改者。何哉。且爲人之父者。難保其必皆善如何。曰。人之父。固有良有不良。其不良者。蓋置而不論。夫子特就其良者而言之。凡中人以上。各隨其人。而不能無良法。故爲之子者。雖微善不可以不奉行焉。三年無改者。謂永久守之。非謂三年之後。便可改之也。其以三年言者。蓋以過三年而後。即己之道。不可謂父之道也。
有子曰。禮之用和爲貴。
用。以也。禮記作禮之以和爲貴。是也。和者。無乖戾之謂。蓋禮勝則離。故行禮必以和爲貴。
先王之道斯爲美。小大由之。有所不行。
有子。先借先王之道。以明禮之不可一於和也。言若先王之道。固雖爲美。然世有升降。時有隆汚。悉由之而不改焉。則有所牴牾而不行矣。
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。亦不可行也。
此承上文而言禮之不可一于和也。言知專貴和。而不節之以禮。則委靡頽敗。亦不可行。猶雖先王之道。然小大由之。無所取舍。則有所不行也。
和者美德。而禮之所貴也。故人皆知貴之。而不知其所弊亦在於此。蓋道之所廢。必生於所弊。所弊必生於所貴。能視其所弊。而早反之爲難。故曰。不以禮節之。則亦不可行也。可謂明且盡矣。
論曰。舊註曰。禮之爲體雖嚴。然其爲用必從容而不迫。蓋體用之説。起於宋儒。而聖人之學。素無其説。何者。聖人之道。不過倫理綱常之間。而各就其事實用工。而未嘗澄心省慮。求之于未發之先也。故所謂仁義禮智。亦皆就已發用工。而未嘗及其體也。唯佛氏之説。外倫理綱常。而專守一心。而亦不能已於人事之應酬。故説眞諦説假諦。自不能不立體用之説。唐僧華嚴經疏云。體用一源。顯微無間。是也。其説浸淫乎儒中。於是理氣體用之説興。凡仁義禮智。皆有體有用。未發爲體。已發爲用。遂使聖人之大訓。支離決裂。爲有用無體之言。且説體用。則體重而用輕。體本而用末。故人皆不得不捨用而趨體。於是無欲虚静之説盛。而孝弟忠信之旨微矣。不可不察。
有子曰。信近於義。言可復也。恭近於禮。遠恥辱也。因不失其親。亦可宗也。
朱氏曰。信。約信也。復。踐言也。孔氏曰。宗。猶敬也。言信恭雖善。然不合于義禮。則必有其弊。既近于義禮矣。又因而與人不失其和。則亦可宗而敬之。非止言可復。遠恥辱而已也。
禮義者人之大閑。而百行之所取法也。故大人言不必信。行不必果。唯義之所在。所以信近於義。然後其言可復也。恭而無禮則勞。愼而無禮則葸。所以恭近於禮。然後能遠恥辱也。苟能如此。則固可謂善矣。然硬守堅執。不近人情。則亦未爲至也。故因有此質。而亦能與人交、不失其親。則學問之熟。道德之成。既有所守。亦能有容。所以亦可宗也。與前章禮之用和爲貴章。意相同。
子曰。君子食無求飽。居無求安。敏於事而愼於言。就有道而正焉。可謂好學也已。
不求安飽。專心致志。而汲汲於求道也。敏於事者。急於行也。愼於言者。不妄言也。又不敢自是。必就有道之人。以正其是非。則可謂眞好學矣。
此言君子不可不務學也。夫後學之益。在小人猶爲大。況在居大位執大事者乎。故以好學。爲君子之美稱。今夫不求安飽。而愼其言動。則固可美也。然學最難講。而道最易差。苟師心自用。不就有道之人而正焉。則是非取捨無所涇渭。殆誤其一生者多矣。故必就有道而正。而後可謂好學也。
子貢曰。貧而無諂。富而無驕。何如。
諂。佞悦也。驕。矜肆也。子貢以此爲至。故問以質之。
子曰。可也。未若貧而樂。富而好禮者也。
可者。僅可而有所未盡之辭。言無諂無驕。則固知自守矣。然處貧富而無過耳。不若貧而樂。富而好禮者之飽德樂道。而不自知其貧富之爲至也。
子貢曰。詩云。如切如磋。如琢如磨。其斯之謂與。
詩。衞風淇澳篇。治骨曰切。象曰磋。玉曰琢。石曰磨。子貢自以無諂無驕爲至。及聞夫子之言。又知學問研究之無窮。故引詩以贊之也。
子曰。賜也始可與言詩已矣。告諸往而知來者。
告往知來。謂告之以既往之事。則自能知將來之變也。詩之玅變化無窮。隨取隨有。非告往知來者。則不能盡詩之情。夫子到此。始知唯子貢之可與言之也。
學者不以貧爲憂。而後能樂。不以富爲樂。而後能好禮。適見其飽德樂道。而不知貧富之爲貧富也。蓋貧而樂。顔子其人也。富而好禮。周公其人也。但貧而樂者。即富而能好禮。富而好禮者。必貧而能樂。非有優劣。易地皆然。
論曰。詩活物也。其言初無定義。其義初無定準。流通變化。千彙萬態。挹之而愈不竭。叩之而愈無窮。高者見之而爲之高。卑者見之而爲之卑。上自王公大人。下至於田夫賤隷。吉凶憂樂。悲歡榮辱。各莫不因其情而感通。唐棣之詩。夫子以明道之在乎至近。旱麓之章。子思以示道之察乎上下。古人讀詩之法。蓋如此。子貢知之。故曰。始可與言詩已矣。若今經生。唯見詩之訓詁。事實如何便了。則詩之旨委地矣。
子曰。不患人之不己知。患不知人也。
言學者當不患人之不知己之善。而患己不知人之善也。蓋非善有於己。則亦不能知人之善。故君子以爲患也。
晏嬰之賢。而不知孔子。荀子之學。而不知子思孟子。甚乎不知人之爲患也。若鮑叔之知管子。蕭何之知韓信。似矣。然未也。非孔子。則不知堯舜之當祖述焉。非孟子。則不知孔子之聖。生民以來。未嘗有也。斯之謂能知人也。難矣哉。
爲政第二凡二十四章
子曰。爲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。而衆星共之。
德者。仁義禮智之總名。北辰。北極天之樞也。居其所。不移也。共。向也。言爲政以德。則其象猶北辰居其所。而衆星四面旋繞。而歸向之也。
此言爲政以德。則無爲而天下歸之也。若夫不知爲政以德。徒欲以智力持之。則勞攘叢脞。愈理愈不理。此古今之患者也。後世講經濟之學者。不知斯之務。徒區區求於儀章制度之間。鄙哉。○范氏曰。爲政以德。則不動而化。不言而信。無爲而成。所守者至簡。而能御煩。所處者至静。而能制動。所務者至寡。而能服衆。
子曰。詩三百。一言以蔽之。曰思無邪。
詩三百十一篇。言三百者。擧大數也。蔽。猶蓋也。思無邪。魯頌駉篇之辭。言詩之爲經。雖其教無窮。然不過使人之所思無邪曲耳。
思無邪。直也。夫子讀詩到此。有合於其意者。故擧而示之。以爲思無邪一言。足以蔽盡詩之義也。夫詩夫子之所雅言。則豈徒蔽三百篇而已哉。雖曰蔽盡夫子之道。可也。
論曰。仁義禮智謂之道德。人道之本也。忠信敬恕謂之修爲。所以求至夫道德也。故語道德。則以仁爲宗。論修爲。必以忠信爲要。夫子以思無邪一言。爲蔽三百篇之義者。亦主忠信之意。先儒或以仁爲論語之要。性善爲孟子之要。執中爲書之要。時爲易之要。一經各有一經之要。而不相統一。不知聖人之道。同歸而殊塗。一致而百慮。其言雖如多端。一以貫之。然則思無邪一言。實聖學之所以成始而成終也。
子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。民免而無恥。
道猶引導。謂先之也。政。謂法制禁令也。齊。所以一之也。道之而不從者。有刑以一之也。免而無恥。謂苟免刑罰。而無所羞愧。
道之以德。齊之以禮。有恥且格。
道之以德者。孟子所謂謹庠序之教。申之以孝悌之義也。格。正也。言民有所羞恥。又能自修而歸于正也。
道之以政者。禁其邪志。齊之以刑者。繩其犯法。皆以法而不以德。故雖使民不敢爲惡。而爲惡之心未嘗息也。道之以德者。養其德性。齊之以禮者。勵其行義。皆以德而不以法。然民有所觀感羞恥。而雖使之爲惡。而不敢爲。益政刑之功。雖速。而其效小也。德禮之效。似緩。而其化大也。其效小。故治遂不成。其化大。故其治愈久而無窮。此風俗醇醨之所由分。國祚修短之所由判。王覇之別。專在于此。先王非偏恃德禮而廢政刑也。特其所恃者。在此而不在彼耳。
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學。
堯舜禹湯文武周公治天下之大經大法。謂之道。志於學者。欲以其道修己治人。爲天下開太平也。
三十而立。
立者。自立于道也。學既爲己有。而不爲利禄邪説。所變移搖也。
四十而不惑。
不惑。謂心之所思欲。自得其理。而不惑於是非之間也。後篇曰。既欲其生。又欲其死。是惑也。又曰。一朝之忿。忘其身以及其親。非惑歟。照此二語。則自曉惑字之義。
五十而知天命。
天者。莫之爲而爲。命者。莫之致而至。皆非人力之所能及。惟善可以獲乎天。惟德可以膺乎命。知此則務於自修。而不萌一毫希望之心。此智致其精。而學到至處也。
六十而耳順。
耳順者。毀誉之來。耳受而不逆也。言向也雖已知天命。然毀誉之入于耳。猶有所礙。然到此。則一切漠然。不覺其入也。
七十而從心所欲不踰矩。
矩。法度之器。所以爲方者也。雖隨其心之所欲。而自不過於法度。蓋聖而不可知之境。道與我一也。
此夫子自陳其平生學問履歷。以示人也。失言其志于學者。蓋言雖聖人之資。必待學問。然後有所至。以歸功於學問也。自立而至於不踰矩。是其效效也。夫聖人生知安行。而其有階級者。何哉。道之無窮。故學亦無窮。唯聖人極誠無妄。日新不已。自少到老。自不失其度。故能覺其進。而自信其然。蓋人之於一生。自少而壮。而老。年到于此。則其智自別。雖聖人之資。不能無老少之異焉。則又不能無老少之別。猶天之有四時。自春而夏。而秋而冬。其寒燠温涼。自應其節。此即聖人生知安行之玅。而所以與天地合其德。與日月合其明。與四時合其序也。徒曰爲學者立法者非矣。
論曰。孟子既歿。斯道不明乎天下。世儒之所講求者。不過訓詁文字之間。及宋氏興。鉅儒輩出。崇正黜邪。漢唐之陋。爲之一洗。其功固偉矣。然當時禪學盛行。以其遺説。解聖人之旨者。實爲不少。於是專貴一心。而以明鏡止水。爲修身之極功。胡氏云。一疵不存。萬理明盡。隨所意欲。莫非至理。是也。夫操則存。舍則亡。出入無時。莫知其郷。心之不可恃。而不可不道以存之如此。故夫子之聖。猶至七十。始曰。從心所欲。不踰矩。蓋聖德之至。從容中道。而非一疵不存。萬理明盡之謂也。
孟懿子問孝。子曰。無違。
孟懿子。魯大夫。仲孫氏。名何忌。無違。謂無違於禮也。
樊遲御。子告之曰。孟孫問孝於我。我對曰。無違。
樊遲。孔子弟子。名須御。爲孔子御車也。孟孫。即仲孫也。夫子又恐懿不達無違之旨。故語樊遲以發其意。
樊遲曰。何謂也。子曰生事之以禮。死葬之以禮。祭之以禮。
生事以禮之爲孝。猶或知之。至於葬祭以禮之爲孝。則其所不能知焉。故夫子爲懿子丁寧之也。
夫孝者不以飲食奉養爲至。而以立身行動爲要。故生事葬祭。皆無違于禮。則孝親之道盡矣。蓋富而好禮。善之至也。懿子魯之世卿。而民所具瞻。故夫子以此告之。況生事之孝。猶易爲力。至於歿後之孝。則非躬自盡道。光其先業。垂裕後昆者。則不能。故曰。葬之以禮。祭之以禮。實孟氏之藥石哉。
孟武伯問孝。子曰。父母唯其疾之憂。
武伯。懿子之子。名彘。人子事父母之間。其當憂者甚多矣。然不若疾病之最爲可憂也。
父母已老。則侍養之日既少。況一旦染病。則雖欲爲孝。不可得也。故以父母之疾爲憂。則愛日之誠。自不能已。而愛慕之心。無所不至。雖欲不爲孝得乎。所以警武伯者。深矣。○武伯父子。倶爲魯之卿。而告懿子者。其義大矣。告武伯者。其意切矣。告懿子者。蓋夫子之特旨。而非常人之所及。故重告樊遲丁寧之。學者當深翫焉。
子游問孝。子曰。今之孝者。是謂能養。至於犬馬。皆能有養。不敬何以別乎。
子游。孔子弟子。姓言。名偃。養。謂飲食供奉也。敬者。敬其事也。言古人所謂孝者。其事固大矣。在今時人。唯謂能養爲孝。亦未爲不可也。然子弟婢僕。以至於犬馬之賤。皆有養之。而不使其至死亡。苟養親。而敬不至焉。則與夫養卑賤者。何所分別乎。所謂敬者。左右使令。晨省夕定。至於飲食衣服寒暖之節。敬而不怠。是也。
此夫子因子游之問。而戒世之事親者。多流於不敬而不自知也。觀今之孝者。可見矣。聖人答門弟子之問。面就其人之病而警之。然又或有因門人之問。而廣爲世戒者。若此章是也。不可執一而泥焉。
子夏問孝。子曰。色難。
謂事親之際。惟有愉色爲難。
有事弟子服其勞。有酒食先生饌。曾是以爲孝乎。
先生。父兄也。饌。飲食之也。曾。則也。言服勞奉養。乃事親之常。未足爲孝也。
事親之道。愛敬爲本矣。然敬猶或可勉而能。至於愉色。則非誠有深愛。而終始不衰者。不能。故曰。色難。先儒謂。子夏能直義。而或少温潤之色。故告之。蓋就子夏之所不足而誠之也。○道愈虚。則言愈高。德愈實。則言愈卑。自然之符也。故天下之言。得能爲其高。而不能爲卑。無其德也。若武伯問孝以下三章。天下之言。莫卑於此。亦莫實於此。惟孔子能言之。而他人之所不能言焉。所以爲聖言也。
子曰。吾與回言。終日不違如愚。
回。孔子弟子。姓顔。字子淵。夫子與之言。終日之間。無一言之違逆。如愚者然。有聽受而無問難也。
退而省其私。亦足以發。回也不愚。
私。謂燕居獨處。非進見請問之時。言及省其私。亦足以發揮夫子之道。故夫子深喜之。又言不愚。以明前言如愚者。乃其所不可及也。
此夫子稱顔子不事聰明。深造玅契。非常人之所能及也。聖人終日之談。皆平淡易直。無駭人之聽聞者。顔子聰明。一聞之。則實有以知其包天地。貫古今。無復餘蘊。不啻若口之悦芻豢。故其所與言者。不待問辨詰難。而發露乎言行之間。猶艸木之經時雨。而勃然興起。非若他人聽了便休也。夫子及乎省其私。而便知其然。故曰。回也不愚。重歎之也。夫其智之可見者。智之未深者也。智而不可見。乃是智之最深者也。譬諸川流之淺。雖其勢駛漲。猶或可渉。淵海之深。汪洋乎不可測也。所謂如愚者。是也。非去智絶聖。昏黙守愚之謂。其不事聰明。是其智之所以愈深也。
子曰。視其所以。
朱氏曰。以。爲也。爲善爲君子。爲惡爲小人。
觀其所由。
觀。比視爲詳矣。由。從也。事雖爲善。而意之所從來者。有未善焉。則亦不得爲君子矣。
察其所安。
察。則又加詳矣。安。所樂也。所由雖善。而心之所樂者。不在於是。則亦矜持耳。豈能久而不變哉。
人焉庾哉。人焉庾哉。
焉。何也。庾。匿也。重言以深明之。
君之於臣。人之於朋友。其所倚賴。甚大。不可不愼所擇。夫人之難知。堯舜其猶病諸。至佞似才。至奸似直。諂諛者似忠。矜持者似德。故我明不足以察之。則必至於以黒爲白。以枉爲直。小人爲君子。君子爲小人。而政事日非。身辱國亡。可不懼哉。
子曰。温故而知新。可以爲師矣。
温。尋也。温故而知新者。尋繹舊聞。而時有新益也。
此言師道之甚難也。人之爲學。不温故。則必忘其所能。不知新。則無得其所亡。蓋天下之事無限。而天下之變無窮。苟能尋繹舊聞。而復有新得。則應之愈不竭。施之常其可。而後可以爲人之師矣。夫師者人之模範也。人材之所由成就。世道之所由維持。以韋帶之賤。與人君並稱。其責甚重。其任甚大。可不謹乎。
子曰。君子不器。
器者。用而有適之謂。言君子之德。可大用。而不可小用。君子雖道宏德邵。無施不可。然或有於事不能者。若孔子不學軍旅。不能辭命之類。可謂不適其用矣。然而論聖人之才之德。則不在是。故曰。君子不可小知。而可大受也。若夫廣綜衆藝。精幹小事者。人之所悦。而致遠恐泥。不可以此論君子也。
子貢問君子。子曰。先行其言。而後從之。
張氏栻曰。君子主於行。而非以言爲先也。故言之所發。乃其力行所至。而言隨之也。夫主於行而後言者。爲君子。則夫易於言。而行不踐者。是小人之歸矣。
子曰。君子周而不比。小人比而不周。
周。普徧也。比。偏黨也。皆就所與人親厚而言之。
此言君子小人用心之別也。學問之要。在辨君子小人趣向如何。否則欲爲君子。而反爲小人之歸者多矣。論語毎以君子小人。對擧而論之者。蓋爲學者示其嚮方也。
子曰。學而不思則罔。思而不學則殆。
稽於古訓之謂學。求于己心之謂思。會天下之善而一之者。學之功也。極深研幾。與鬼神同功者。思之至也。學之功也實。思之至也神。學而不思。則實無所得。故罔。思而不學。則師心自用。故殆。是故非思則無以能學。非學則無以達思。兩者相待。而後得成也。又曰。古之學者。所思多於所學。今之學者。所學多於所思。而古人所謂學。與今人所謂學者。亦大異矣。此亦不可不察也。
子曰。攻乎異端。斯害也已。
攻。治也。異端。古之方語。謂其端相異而不一也。言不用力於根本。而徒治其端之所異。則無益而有害也。
言學問之道。用力其本。則末自治焉。徒修其末。則必遺其本。必然之理也。後世之學。不用力於道德仁義。而徒從事於記誦詞章。爭其多寡。較其短長。此亦攻異端之類焉耳。本末倒置。輕重易所。其害有不可勝言者也。
論曰。異端之稱。自古有之。後人專指佛老之教。爲異端者。誤矣。孟子之時。或稱邪説暴行。或直稱楊墨之徒。可見其時猶未以異端稱之。若夫佛老之教。即所謂邪説暴行。而亦在異端之上。豈待攻而後有害耶。
子曰。由。誨女知之乎。知之爲知之。不知爲不知。是知也。
由。孔子弟子。姓仲。字子路。子路性剛。以盡知天下之事爲知。故夫子告之曰。汝所爲知之者。未必眞知之。今誨汝知之者乎。其所知者。自以爲知。所不知者。便以爲不知。是謂之知也。蓋知者務知其所當知者。而知而無益者。不必求知之。以其不在盡知天下之事也。
天下之事無窮。而一人之知有限。況事之多端。有可得而知者矣。有不可得而知者矣。欲知不可得而知者。則失之鑿矣。雖可得而知者。欲盡知之。則流于濫矣。故曰。君子於其所不知。蓋闕如也。不以蓋知天下之事爲知故也。孟子曰。堯舜之知而不徧物。急先務也。是堯舜所以爲大聖。而學者所當取法也。後之儒者。動欲盡知天下之事。是欲能堯舜之所不能。其得爲智哉。
子張學干祿。
子張。孔子弟子。姓顓孫。名師。于。求也。朱氏曰。祿。仕之俸也。
子曰。多聞闕疑愼言其餘。則寡尤。多見闕殆愼行其餘。則寡悔。
呂氏曰。疑者。所未信。殆者。所未安。尤。過也。
言寡尤。行寡悔。祿在其中矣
祿在其中者。謂不爲人所棄。而衣食自給也。非指受穀而言之也。
得于學問者。深而周。得于見聞者。近而實。子張既知學。故夫子擧得于見聞者告之。蓋多見聞。則足廣其智。而有所則倣。而亦必闕疑殆。而愼言行。則外無受人之尤。内無生己之悔。言行有實。而足爲人之所信。孰敢不服從。亦孰敢不薦引。是祿在其中也。
哀公問曰。何爲則民服。
哀公。魯君。名蔣。時哀公失政。而民不服。故問之。
孔子對曰。擧直錯諸枉。則民服。擧枉錯諸直。則民不服。
錯。捨置也。諸。衆也。言擧錯得當。則民服。否則不服。
哀公意以爲。服民必有術。以能之。孔子告之。以擧錯得當。則民服。擧錯失當。則不服也。蓋好直而惡枉。天下之同情。順之則得。逆之則不得。非可以術能也。故治國之道。顧其所以處之者如何耳。非可以私意小智濟之也。
季康子問。使民敬忠以勸。如之何。
季康子。魯大夫。季孫氏。名肥。時季氏僭濫。民不心服。亦不從其所令。故問之。
子曰。臨之以莊則敬。孝慈則忠。擧善而教不能則勸。
包氏曰。莊。嚴也。臨民以嚴。則民敬其上。上孝於親。下慈於民。則民忠矣。擧用善人。而教不能者。則民勸勉。
此章亦與前章同意。蓋王者之治。以德而不以法。其効若迂。而其化無窮。覇者之政。以法而不以德。其効若速。而無益於治。故知治國之本。在自正其身。而不得以智術爲之也。康子之意。在求速效。而夫子之所答。專在於自治。若使康子達夫子之意。其所以治魯國者。豈有不得如其所欲邪。禮曰。君子不出家。而成教於國。孝者所以事君也。弟者所以事長也。慈者所以使衆也。蓋述夫子之言者也。
或謂孔子曰。子奚不爲政。
定公初年。孔子不仕。故或人疑其不居官爲政也。
子曰。書云。孝乎惟孝。友于兄弟。施於有政。是亦爲政。奚其爲爲政。
書文。今見古文尚書君陳篇。而無孝乎二字。當以此爲正。孝乎惟孝者。美孝之辭。言善事父母者。必友于兄弟。而施及於有政。孔子引之言。如此則是亦爲政矣。何必以居位。爲爲政乎。
孝友者人之善行也。夫孰不美焉。亦孰不從焉。以此心自修。則身修。以此心治人。則人治。雖家國天下。莫不從焉。而家居講學者。毎有不能有爲於世之歎。殊不知居家理。故治可移于官。奚以不居官爲政。爲慊乎。孟子曰。其子弟從之。則孝弟忠信。不素餐兮。孰大於是。與居官爲政者奚異。
子曰。人而無信。不知其可也。大車無輗。小車無軏。其何以行之哉。
大車。謂平地任載之車。軏。轅端横木。縛軛以駕牛車。小車。謂田車兵車乘車。軏。轅端上曲鈎衡駕馬者。言人而無信。猶車無此二者。豈可得行乎。
信者人道之本。人而無信。則不可以一日立於天地之間。猶大車之無輗。小車之無軏不可以行也。君不君。臣不臣。父不父。子不子。一皆由此。夫子就其最所易見者。以喩人必不可無信也。
子張問。十世可知也。
陸氏曰。也。一作乎。朱氏曰。王者易姓受命爲一世。子張見夫子聰明睿智。無所不知。故問。十世之遠。可以前知乎。
子曰。殷因於夏禮。所損益可知也。周因於殷禮。所損益可知也。其或繼周者。雖百世可知也。
言三代之有天下。雖各有一代之制。然不能盡改人之觀聽。故皆因前代之禮而作之。惟其所損益者。今皆可知而已。既往已如此。則將來亦不過如此。
此言古今之事不甚相遠。不可好求迂怪不經。不可窮詰之説。蓋世道之變。雖相尋無窮。然本無有可愕可怪之事。冠以加首。履以藉足。舟以濟水。車以行陸。君尊而臣卑。父老而子繼。千古之前如此。千古之後亦如此。所謂禮也者。亦不可因此而損益焉耳。苟以此推之。則雖千載無窮之變。皆可坐而致焉。子張之問。既渉於怪僻。故夫子言此以斥之。
子曰。非其鬼而祭之。諂也。見義不爲。無勇也。
非其鬼。謂非其所當祭之鬼。諂者。謂瀆近鬼神也。知義之所在而不爲。是無勇。
陳氏櫟曰。此章欲人不惑于鬼之不可知。而惟用力于人道之所宜爲。他日語樊遲曰。務民之義。敬鬼神而遠之。亦以鬼神對義而言。蓋嘗驗之。天下之人。其諂瀆鬼神者。必不能專力於民義。其專力於民義者。必不諂瀆於鬼神。二者常相因云。
論語古義巻之一畢